Moky White

阿尔弗雷德穿过人群闪身来到吧台边时，戴维正忙着收拾水池里的调酒器。

他看到阿尔弗雷德靠近，立刻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晚上好。好久不见，照常？”

“嗨，”阿尔弗雷德回应道，冲他摆了摆手，“不，今晚不用。给我一杯……一杯冰水就好。”

他今天套着一件浅棕色的皮夹克配靛蓝色旧牛仔裤，里面则搭着白色的T恤，斜倚在酒台边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相当休闲且游刃有余。

酒保依言在他面前的玻璃矮杯内放进了一颗球形冰块：“你一个人吗？你的男友去哪了？”

阿尔弗雷德的眼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他用拇指指腹抹了抹杯沿，而后回答道：“他有别的事。我一个人来找些乐子。”

棕发的酒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懂。”

阿尔弗雷德完全不知道他懂了些什么。

“男人总是需要更多的空间嘛，”戴维继续补充道，“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弗雷德换了个站姿，“我不明白？”

“来吧，说一说。”

阿尔弗雷德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比他想象得更加棘手，他不动声色地向左右两边快速瞟了一眼，而后一脸坦诚地开口道：“好吧。事实上就是我们刚刚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我觉得现在他已经在飞去英国的航班上了。但无所谓……”

“阿尔弗雷德，”戴维打断了他，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忍，“你没必要这样。我们是朋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非常不好受。”

阿尔弗雷德希望自己没有表现得太古怪：“我——什么？”

“我听说了，”戴维拿下他擦拭酒杯的方巾放在桌子上，“上周五你的男友来到这里喝酒的时候，我们聊了你们恋爱时的事情，尤其是你无论如何也不放弃追求他的部分，那很动人……”

“等等，”阿尔弗雷德听不下去了，“他是这么说的？”

戴维看向他：“是啊。就是你被他和他的乐队迷得神魂颠倒从而促成你们认识彼此的那一段。”年轻的酒保停顿了一下，诚实地评价道：“我觉得这部分真的很感人，阿尔弗雷德。”

“……”

“很感人，”阿尔弗雷德咳嗽了一声，抬手蹭了蹭沾到自己下巴的水渍，讪讪道，“也许是吧。”

美国人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这个荒谬的话题继续自由发展下去了——戴维·派尔作为一个地下酒吧的酒保来说实在是太过多话。

他快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委婉地开口向对方询问是否有见过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褐发白人。

戴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试探性地回答阿尔弗雷德：“他就是上周亚瑟提到的的那个人吗？”

总算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内的事请。阿尔弗雷德心想。

他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向对方解释：“是他。他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同一支校队的那种。我们上个月就约好会在这座城市小聚，但，嗯，你看，很不幸的是我和亚瑟·柯克兰吵了一架，他不能参加了。但我总得留下来招待我们的朋友——我告诉他晚上七点我会在这里和他碰面。”

戴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冲阿尔弗雷德向自己身后的过道努了努嘴：“如果我没记错，他确实来过吧台。十分钟前他朝着后台厕所的方向走了，就没再回来过。”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谢了。”

留下一卷小费放在台面上，阿尔弗雷德便转身向着酒保所指的后台小道走了进去。他绕开过道两侧酒池肉林中纠缠拥吻的一对对的人们，将双手插在夹克上衣的衣袋里，看准四周隐蔽的一个视线死角，推门走进了酒吧盥洗室边一个窄小的工具间内。

阿尔弗雷德撩开自己左耳的鬓发，用食指敲了敲塞进耳廓内的微型通讯器：“迪伦·史密斯还在这里，交易大概在十分钟前就开始了。”

耳麦那头传来微弱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亚瑟·柯克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白，继续跟着他。行动过程中注意保存证据，他应该还留着后手。”

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算作应允。金发的年轻人解开藏在外套下的时候qiang套，熟练地将手枪平握在了右手。阿尔弗雷德低头检查撞针和dan匣时，一面忍不住发问：“你怎么擅自改了剧本？没人告诉过我。”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轻描淡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之就是什么神魂颠倒那一套的，这太扯了，”阿尔弗雷德冲他抱怨道，“你不能为了你那个什么可笑的乐队梦就牺牲我的尊严。这不公平！”

“本来就没什么不公平的，”亚瑟反呛他，“这都是假的，阿尔弗雷德。我们才不是什么真正的恋爱关系。随便你怎么说。”

“是啊，都是假的，”阿尔弗雷德讥讽道，“你不爱我，我当然也不爱你。”

“没错，”亚瑟回答他，“我不爱你。”

“……”

“你真的不爱我吗？我可是你唯一的搭档了，”阿尔弗雷德突然问他，“太恶毒了，‘男朋友’。”

亚瑟听上去有些恼羞成怒：“这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他的武器已经准备好了。阿尔弗雷德抿着嘴角的弧度在黑暗中眨了眨他蔚蓝色的眼睛。美国人吸了一口气，再次向通讯器那头的人开了口：“所以，重申一下正确的公开结论：你只是暂时还不爱我。”

“……”

“好了，我看到他了，”阿尔弗雷德用手拨开门上百叶窗的一丝小缝隙，“等我回去之后，以防万一，你最好给我看看你的剧本上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容。”

“——完毕。”

END